“孩子是妈生的”

三补子比雨晴大不到一岁，但就比雨晴懂好多事。他家和雨晴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，两家的红薯地也紧挨着。雨晴的妈妈死后不久的一天，他俩一起到红薯地去刨红薯，路上，三补子问雨晴：“你知道红薯有妈没有？”雨晴说：“红薯哪有妈呀？”三补子说：“红薯有妈，你看红薯秧子是哪里来的？”雨晴说：“是红薯姥姥上长出来的呀！”三补子说：“对呀！红薯有姥姥，姥姥是啥呀？是妈的妈呀！那红薯秧子不就是红薯的妈吗？”三补子又神秘地说：“你不知道吧？天底下啥都是妈生的，我就是我妈生的。”雨晴说：“真的？”“我糊弄（骗）你干啥？”三补子紧接着说：“我妈那天说给我了。”“你妈拿啥生的你？”雨晴觉得三补子知道的就是多，恨自己为什么没想起来问问自己的妈妈。三补子说：“告诉你吧，我妈从胳肢窝生的我。我妈说她的胳肢窝有个口子，她一扬胳膊就把我从那个口子里生出来了。”“哎呀！”雨晴惊呆了，心想，三补子懂的就是多！但也有点纳闷儿，好象没见三补子他妈胳肢窝有个口子呀！因为那个年代，夏天三补子他妈和别的女人一样只穿个红兜兜，常坐在门前的大槐树下头纳鞋底子，胳膊一抬一抬的，没注意过有个口子呀！哎！也许是没注意！于是，第二天上午，雨晴早早就只在门口玩儿，不到别处去。老爷儿们早都下地了，太阳老高了，许多人家门前树下头开始有了做针线活儿的老娘儿们，还伴随着许多老娘儿们之间玩笑声，可惜雨晴听不懂。也没心思听她们的玩笑话，他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三补子他妈胳肢窝的口子是啥样的。三补子他妈终于端了个线笸箩出来了，她坐在门前的大槐树下开始纳鞋底子。还是只穿了个绣花的红兜兜，胳膊还是一扬一扬地纳鞋底子。雨晴身上纹丝不挂，光着个小屁股慢慢挪到三补子他妈的身旁，故意躺在地上，两只不大的小眼睛盯在三补子他妈的胳肢窝上。可是，老半天雨晴也没看到什么口子。“三补子糊弄（骗）我了，好象他啥都知道似的！就会吹牛！哼！”在雨晴的心目中，三补子的威信一下降了不少。

天快黑的时候，三补子又来找雨晴“藏猫猫儿”了，气不打一处来的雨晴对三补子说：“你竟瞎说，你妈的胳肢窝哪儿有口子呀？我看了半天了，没有！”三补子说：“我妈还能糊弄（骗）我？不能！”那天晚上，雨晴没和三补子玩儿。过了好几天，三补子隔着院墙喊雨晴过来，悄悄对雨晴说：“我问我妈了，我妈说我从她胳肢窝的口子一生出来，那个口子就合上了。”又说：“我妈不让我告诉别人！他们（指同龄的小伙伴儿）谁也不知道！我妈说了，孩子都是妈生的！”雨晴似信非信地眨眨小眼睛，就记住了“孩子都是妈生的”，至于有没有胳肢窝的口子，过了好多年在他的小脑袋瓜儿里才有了结论。后来当雨晴和人们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，他总爱说：“当初我真傻！”可是，那应该是雨晴认识社会的一个进步，“孩子是妈生的”-----没错呀！

根据雨晴自述整理